王国维“境界说”与中国古代诗学传统关系的再思考

扬之水

叔本华写道：“在文艺中直接用字眼指出来的是概念，第二步才是从概念过渡到的直观的东西，读者自己的想象力必须承担表出这直观事物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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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似乎有充分的理由把叔本华关于诗歌语言与想象的关系翻译成中国古代诗学中“言”与“意”的关系，由于诗歌必须以想象为桥梁才能间接地实现直观，因此在借助语言刺激和调动想象的同时，必须为想象留下必要的空间，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言外之意”或“言有尽而意无穷”。它使得王国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接纳和肯定中国古代的“兴趣”、“神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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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只是帮助读者完成了从“语言的”形象向“心灵的”形象的转移，无论是在想象的起点和终点，直观仍然是诗歌赖以生存的基础。而想象或者说“意”则是直观的随伴物，是伴随着直观起舞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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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成“隔与不隔”的界限的，就是叔本华的“直观说”，所谓“不隔”就是对直观的一种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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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认为直观与概念的基本区别，就在于前者是直接的、明确的，而后者是间接的、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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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真正有才能的心灵的著作都是由一种果断和明确的特征区分开来的，这意味着它们是清晰的，没有丝毫的含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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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透彻玲珑”是指不沾实、不挂碍，直接呼应上文的“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凑泊”是固定、聚合之意，所谓“不可凑泊”，就是指不可固定和胶着。以下一连四个象喻都意在表现这种不可征实、不可固定的性质。“空中之音”指只能隐约听见，却无法寻觅出处的声音；“相中之色”的“相”在佛经中指“相状”，即事物外观的形象状态。“色”指属于物质的可以变化的一切。佛家所谓“色即是空”就是说物质变化不定，好像空的一样。因此这两个象喻诉诸的都是一种难以捉摸、难以究实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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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羽在诗论中连续借用这些象喻，目的就是要阐明诗歌经验这种不可确指，不可固定，若即若离，若远若近，只能间接地加以探求的性质。只有具备这种性质的诗歌，才能做到“言有尽而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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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源起，在于“因物感触”，但诗人睹物兴情之后，并不采取直抒胸臆的方式，而是采取“兴”，即托事与物的方式来间接地表达，由于“言在此而意在彼”，就自然产生了意在言外、回味无穷的效果，因此不能直接把握，而只能是“玩味乃可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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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羽书中的“理语理趣的分别，禅语禅趣的区别，正是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