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佛教思想观念对意境说生成的催化作用

扬之水

王士祯倡导的色相俱空的“ 神韵”则是对司空图和严羽观点的承续, 与“ 韵味”说一脉相承。清末大学问家王国维“ 拈出”意境, 对之独树高标, 而韵味正是意境中虚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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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认为自然是与人亲和并可以启人悟道的生命存在, 它与本体是合一的。魏晋时“ 六家七宗”之一的即色宗把自然看作佛影的化身, 认为自然是气色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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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花秋月、清风明月中 , 静观寒来暑往 、风云变幻 ,就是追随佛影进行修行。“青青翠竹, 尽是法身, 郁郁黄花, 无非般若。”自然万物就是物、我、梵的统一体, 是佛性真如的体现, 在对自然的观照中即可悟得佛性。正是这种对自然的推崇与信任, 佛教徒才把整个身心都投向自然山水, 使自然风景成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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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还将这种单纯对自然景物的依恋, 变成了对自然景物生死随缘、自然流转的精神的吸收。禅宗倡导无念无相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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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 无念” 、“平常心” , 指的是“ 无造作, 无是非, 无取舍, 无断常, 无凡圣的心”。可见, 禅宗主张不假用心, 只以非理性的直觉来契合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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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这种物 、我 、梵合一的自然观, 在一定程度上启示了诗论家们将情与景统一起来, 从而较为快捷地解决了情景关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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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有三境, 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 极丽秀绝者, 神之于心, 处身于境, 视境于心, 莹然掌中, 然后用思, 了然境象, 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 皆张于意而处于身, 然后驰思, 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 则得其真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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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泉石云峰之境”指的是侧重对景物的描绘, 而“情境”则偏重对情志的抒写, 这两种情形都不及“ 意境” , 因为“ 意境”既写景又抒情, 是“ 真景物” 、“ 真感情”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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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将情景交融的形态分为相对应的三种 :景中情 、情中景和妙合无垠。他说 :“夫景以情合,情以景生,初不相离,唯意所适。截分两橛, 则情不足兴, 而景非景。”“情景名为二, 而实不可分离, 神于诗者, 妙合无垠, 巧则有情中景, 景中情。”当然, 情景交融的这三种形态, 王夫之最推崇的还是“妙合无垠”  ,  这与佛家自然观物、梵、我合一的境界追求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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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自然观也影响了诗学情景关系的解决。情景关系作为意境说的基本内涵, 它的成熟也同样为意境说这一更高级概念的形成与发展准备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