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灵派诗词的艺术特征

扬之水

性灵派诗歌意象的第二个特点是新奇。所谓新奇，其义亦有二:意象之新主要不在于单个意象自身的新奇、前无古人，而在于意象组合之巧妙，通过组合使意象显出独创性，有新鲜感；奇则偏于单个意象新颖，奇特精警，前人罕见，常富有浪漫色彩。当然从本质上讲，奇与新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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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之奇多表现为单个意象的新奇鲜见，意象本身即直接给人以新奇的美感；当然经过巧妙地组合，更增加诗的奇情奇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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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灵派诗歌意象第三个特征是纤巧。纤巧在女性诗人作品中尤其明显。这与性灵诗选材琐细的特点相辅相成。所谓纤巧是指意象的细微、小巧。善于营造纤巧的意象，反映了诗人观察景物之细致、审美之敏感，具有发现并表现空间意象之细微处与时间意象之瞬间性的能力，意象纤巧之作多显示柔婉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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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灵派多数主要成员在审美情调上却不同程度地显示出趋向风趣或诙谐的特征。风趣、诙谐的情调，从文化背景来看，当时市民俗文艺颇为发展，市民趋俗的审美情趣，对性灵派诗人不能不产生影响。从美学渊源来说，是直接源于袁枚所推崇的宋人杨万里之“风趣专写性灵”之说(见《随园诗话》卷一引)，故性灵说一再标举“风趣”或曰“生趣”。性灵派诗之所以倡导风趣、诙谐的情调，更有其自身的多种原因。从个性气质来说，袁枚、赵翼、张问陶等性灵派主要诗人都是性格诙谐、乐观、旷达之人，甚至随园女弟子亦不乏气质幽默者。这种气质个性不能不于独抒性灵的作品中表现出来。从生活状态来说，性灵派诗人因归隐与家居，比较闲适，而闲适容易产生无聊、枯燥之感，需要风趣、诙谐之味来调剂，以增添生活的乐趣或情趣，故诗以风趣、诙谐情调抒发性灵，常与诗人闲适生活、家居生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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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而言风趣喜剧意味的表现比较含蓄、耐人品味，近于幽默；诙谐则比较显露，可直接感受，近于滑稽。性灵派女性诗人由于性格含蓄、柔婉的原因，其诗多风趣幽默而少诙谐滑稽，而男性诗人尽管亦不乏风趣幽默，但则多诙谐滑稽之作。风趣与诙谐本质是一样的，都是诗人对人生的乐观态度或者暂时的轻松心境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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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性灵派诗有一个人人皆具的艺术特征的话，那就是语言文字上的特点:白描与口语化。诗歌是语言的最高艺术。性灵派诗语言的这一特点实际是上述三个特征的基础。因为题材、意象、情调归根结蒂要靠语言来表现。尽管性灵诗白描与口语化的特征在不同性别、学养、才性的诗人的作品中有不同程度的体现，但却可真正称为性灵派诗的艺术“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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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灵派诗这一艺术共性的形成主要有如下原因:一是性灵说由于反对汉学考据，于诗反对堆砌典故，而倡导白描与口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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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性灵派多女诗人，亦多小知识分子。女诗人作诗重感性、直觉，小知识分子腹笥亦不丰，故创作皆不好用典故。他们喜欢以白描口语化的文字抒写性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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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创作借用“白描”一语，其涵义鲁迅先生尝予阐释:“‘白描’却并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显然是指一种真实、自然、简洁、朴素的文字风格。而性灵派之重“白描”，还有一层重要意义，即反对诗中堆砌典故，认为“填书塞典，满纸死气”(《随园诗话》卷三)，与性灵派主张意象灵活相悖，这一点不可忽视。白描可雅可俗，若“白描”而口语化则近俗，若非口语化则近雅。这是二者不可等同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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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口语化，是指语言浅俗易懂，家常语、俗语皆可入诗。这一特点显然继承了白居易诗老妪能解的语言风格。白描诗虽因不用典故而易解，但不一定通俗化；而口语化则可与语言通俗化划等号。另外口语化亦可用典，这是其与白描又一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