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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潭边梅花的凋零,对着摆尾的鱼儿吐露愁肠;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美人鱼出现了。她手里捧着一大团捏碎的水珠,像水的珠光肺,然后站到我跟前,借口要和我交换一样东西。我被惊醒,吓了一跳似的。她毫不耽搁地开口说话,某种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支配着她,她用玻璃般的眼睛望着我。我无法扼阻从她身上辐射出的能量。聆听她轻柔的话语声简直是一种享受,我被弄得头晕眼花。我努力扩展耳朵的功能,以便对她迅捷的话语进行捕捉、分类,但这是徒劳的。我想她说话的声音会停顿下来,果不其然,她忽然立地生根般片刻呆住、凝望着我。我逐渐意识到要解决掉她手头上的实际事务,不论真假,这绷紧的身躯里应有一颗激奋的心脏在心室里搏动。我要求她把话儿重述一遍。哪儿来的那么多干扰呢?这一次我们的神经都没有绷紧,我努力听明白她说的话:她证明自己就是丞相的女儿。别说不好意思,我打断她诸如此类的反复地快速的琴弦般的“演奏”,期望谈点别的。多么令人愉快的打转的情感世界。嚄,即使明日解除婚约也没关系,只要今晚这个清冷的书房内有她的陪伴,寂寞转眼就被排除干净。一阵寒风引起她咳嗽,她用一只白皙的手握起拳:用拳背捂住口鼻,我才恍然发觉,半夜三更房子门窗都是敞开的,穿过开着的门窗进入夜雾。我急着去关闭窗牖,试着想邀她坐下来,但她说完就要走了,像径自来时那样离开我,在她没有发现新找的借口之前不会出现。我感到浑身发热,我的神经、鲜血和骨头似被点燃!感觉像在一口坩埚内,把所有生的、熟的东西统统搅拌到一起,再也没有所谓“羞答答的”东西的存在。月下冷水生雾了,我这才头一次注意到,不知道她是打哪里出来的,为什么要赶来照顾一下我?
白天就是这样挨次过的。我再也感觉不到在心里或头顶上盘旋的那只猛禽!我也没有时间研究那支熟悉的利箭,因为我发现我们彼此间令人发闷的狩猎气味:而她决心正面看看我,以忍受我的小敲小打;有时,她也趁我不注意从侧面偷望我,仿佛是嫉妒所有的触觉。我从未说过一句带有爱情之意的话。但除了虔心侍奉“爱恋”之外,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在我摁捺不住自己的欲望开始行动之前,就注意到她秀美的鬈发,白里透红的俏丽的脸容,不禁一次又一次跌倒在她明亮的眼神里;但她是否也被绊了一跤却无人知晓。我赞成我俩是站在一个水晶般透亮的圈子里的人,只要偶尔的机遇到来,她的脸又像我原来看见的那样出现了,这一来我便能仔细地观察她。我观察她脸上的飞鱼,她也会怔怔地光明正大地凝望我!她的浅红色的精致的嘴唇不知所云,像发现了从没想到过的细节,大胆的仔细的观察取代了平常怯生生的习惯。这已不是第一次,但永远像是第一次。我们的视觉所奉献的檀香膏:由它支配着我,也支配着她,像是在目击一场痛苦而又幸福的挣扎!我们的体肤上像有着一条潺潺地流淌着清水的沟渠,那生机活泼的流水要使人显得略有头脑都很困难。直到有一天,不经意间,我蓦地窥见她那紧贴胴体的胸衣,发现她的腰身是怎样惊人的窈窕!胸前左一个、右一个丰满低垂的酥乳,而她面如皓月般地闭锁住它们,瞬间又双目神察;我如此贴近她,嗅到一股极浓烈的碱性气味:灵魂的弓背猛一下子揍到我身上,我睹见的躯体呈现出一种陌生化的趋势,那气味不像是人类的肉体所能散发的……,也不同于平凡人的珠光宝气。玄妙之母是惟一知道我的人,我已经取得了某种胜利。
在第一滴的时间当中,我似生了病直挺挺地躺倒了,我相信那些无法比拟的分分秒秒,它们永远超过人间任何雄伟的金色宫殿。这一切都像在水府里:透亮而又幽暗。——拜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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